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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枳蹲在当铺后院的柴堆上,手里攥着半截炭笔,在破纸上飞快地写着。月光从墙缝钻进来,照亮她笔下的数字:“张记布庄,当银三两,月利五分,三月后本息合计三两四钱五厘……” 她今年刚满五岁,却能把当铺三个月的账算得分毫不差,连掌柜藏在“九进十三出”阴账里的猫腻,都被她用炭笔圈得明明白白。“小杂种,又在鬼画符什么?” 当铺掌柜王奎举着烟杆走过来,三角眼眯成一条缝。阿枳赶紧把纸塞进柴堆,低下头。她爹娘走得突然,叔婶拿了她爹娘留下的抚恤金,转头就把她卖给了王奎当杂役,美其名曰“学手艺”,实则把她当牛马使唤。王奎踹了踹柴堆:“明儿张大户要来赎他那幅古画,你给我机灵点。记住,利钱按‘加三’算,他要是敢多嘴,就说这是行规。” 所谓“加三”,就是本金加三成利,比官府定的“月利不得过三分”翻了十倍,是当铺坑人的惯用伎俩。阿枳抿着唇没说话。那幅画她见过,是张大户给病重的妻子求的平安符,当时当银不过五两,这才一个月,就要被算成七两五钱,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第二天晌午,张大户果然来了。他穿着打补丁的长衫,手里攥着个布包,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把家底都凑上了。“王掌柜,赎画。” 他声音发颤,布包打开,里面是零散的铜钱和几锭碎银。王奎捻着胡须笑:“张老爷客气。按规矩,本银五两,月利加三,合计七两五钱。”“什么?” 张大户脸都白了,“上月明明说月利三分,怎么变成加三了?”“那是你记错了。” 王奎脸一沉,“当铺规矩,概不赊欠,没钱就别来丢人现眼!”“你这是抢钱!” 张大户急得直跺脚,“我妻子还等着这幅画安神……”“与我何干?” 王奎挥挥手,“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等等!” 阿枳突然从柜台后钻出来,手里举着那张记满账的破纸,“掌柜的,你记错了。” 她踮起脚,指着纸上的字,“上月初三,张老爷当画,写的是‘月利三分’,这是你亲手画的押,我看了账本的。”王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没想到这小丫头敢当众拆穿他。“你个小贱种!敢改账本?” 他扬手就给了阿枳一巴掌,打得她嘴角淌出血,手里的纸也飘落在地。张大户赶紧扶起阿枳,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能打孩子!”“我教训自家学徒,关你屁事!” 王奎捡起地上的纸,狠狠撕碎,“今天这画,七两五钱,少一个子儿都别想拿!”阿枳捂着脸颊,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可她看着张大户绝望的眼神,突然咬着牙说:“我算给你看!” 她跑到墙角,捡起块碎瓦片,在地上飞快地写算:“五两本金,月利三分,一个月利息是五两乘三分,等于一钱五厘,本息合计五两一钱五厘。你说的‘加三’,是把利息算进本金再滚利,这叫‘利滚利’,官府早就禁了!”周围看热闹的街坊突然炸开了锅——谁都被王奎坑过,只是敢怒不敢言。“对啊!我上次当棉袄也是这样!” “他还说这是‘行规’,原来是犯法的!”王奎慌了,他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会算账,还懂律法。“反了反了!” 他抄起柜台后的算盘就往阿枳身上砸,“给我滚回柴房待着!”阿枳没躲,硬生生挨了一下,后背火辣辣地疼。但她没哭,只是死死盯着王奎:“你要是再逼张老爷,我就去县衙告你!”“告我?” 王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县令是我姐夫,你去啊!”这话彻底点燃了民愤。街坊们推搡着要替阿枳讨公道,王奎见势不妙,赶紧把画扔给张大户,骂骂咧咧地关了当铺门。张大户抱着画,对着阿枳连连作揖:“好孩子,谢谢你……” 阿枳摇摇头,后背的疼让她直不起腰,却突然觉得心里亮堂了许多。
更新时间:2025-11-06 04:17:13 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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