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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毒刺民国凛冬,北境情报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的混合气味,冰冷得像窗外呼啸的西伯利亚寒流。我,正面临着一场对我忠诚与情感的终极审判。我叫陆承宇,北境大帅之子,情报处最年轻的行动组长。这个身份,是我的光环,也是我的枷锁。我渴望撕掉“大帅之子”的标签,用自己的军功,在北境这片龙蛇混杂的土地上,刻下属于“陆承宇”三个字的名字。此刻,我正死死盯着办公桌上那份薄薄的档案,指尖冰凉。档案上还残留着一丝独属于我秘书苏晚的清冽栀子花香,可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扎进我的眼睛里。“苏晚,女,二十三岁,金陵人士,孤儿,毕业于圣约翰女子学院……”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太干净了。在北境这个大染缸里,过分的干净,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坐在我对面的情报处处-长萧山,将一份截获的密电摔在我面前,声音沉得像冰。“‘鼹鼠’的最新密电,发报地点就在你那位苏秘书的公寓附近,破译内容……是你下一步的A计划。”他顿了顿,整个人前倾,双手交叠在桌上,形成一个压迫性的姿态。“承宇,家国面前,不容私情。用你的A计划做诱饵,引她上钩,一网打尽。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鼹鼠……苏晚?这两个名字在我脑子里炸开,嗡嗡作响。那个总能在我陷入绝境时,用一杯热茶、一句不经意的提醒、一份“碰巧”准备好的资料将我捞出来的女人?那个永远低着头,声音轻柔,却能将我杂乱的办公室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能预判我下一步需求的女人?我胃里一阵翻搅,喉咙发干。“不可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萧山没有立刻反驳,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从他唇间逸出,模糊了他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他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也是我的“导师”,从我空降到情报处的第一天起,他就对我“关怀备至”。“承宇。”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关切,“你还太年轻,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忠诚。这世上,最迷惑人的就是感情。你对她,已经超出了上司对下属的界限。”他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像一小撮死去的希望。“大帅把你交给我,就是要我把你锤炼成一把真正的利刃。一把没有感情的刀,才是最有用的。别让你的‘私情’,成了你致命的弱点。”我的拳头在桌下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私情?我承认,我对苏晚的感觉很复杂。她像一团温润的棉花,包裹着我浑身的尖刺。我习惯了她煮的咖啡,不多不少,正好是我喜欢的微苦回甘。我习惯了她在我因宿醉头痛时默默递上的胃药和温水。我习惯了她总能在我开口前,就将我需要的那份卷宗从上百份文件中精准地抽出来,放在我的手边。这种习惯,是依赖,是安心,也是……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恐慌。我想起三个月前的那次雪原任务。我和我的行动小队被敌方一个团的兵力围困在库什山的风眼里,弹尽粮绝,通讯中断。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像无数根冰针,刺透了我们的大衣,弟兄们冻得嘴唇发紫,连拉动枪栓的力气都快没了。就在我们准备做最后冲锋,与敌人同归于尽时,一辆挂着本地商会旗帜的雪地车,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风雪中。开车的人是苏晚。她穿着一件厚重的貂皮大衣,小脸冻得通红,鼻尖也是红的,却还是镇定地向盘查的哨兵解释,是奉我的命令来送御寒物资。我根本没下过这种命令。但她送来的那几件大衣,夹层里,缝着一张精准到米、标示出敌人巡逻换防间隙的突围路线图。大衣的口袋里,还藏着几支小巧的德制袖珍手枪和压满子弹的备用弹夹。靠着这些,我们活了下来。事后我把她堵在办公室,逼问她。我的手掐着她的肩膀,几乎要把她瘦弱的骨头捏碎。她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轻声说:“少帅吉人天相,我只是碰巧。那些路线图,是听本地皮货商闲聊时记下的,没想到真的有用。”碰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碰巧!从那时起,一粒怀疑的种子就在我心里扎了根,迅速地生根发芽,长成一棵盘根错节的毒树。她的完美,她的滴水不漏,都像一张无形的网,让我既贪恋其中的安逸,又恐惧被其束缚。而现在,萧山把这张网血淋淋地扯到了我面前。他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模糊的照片,像发牌一样,一张张推到我跟前。照片上,是苏晚和一个男人的背影。在码头,在茶楼,在僻静的小巷。那个男人,我认得,是敌对军阀安插在北境的重要联络员,代号“渔夫”。我们盯了他很久,却一直抓不到他的尾巴。“她很谨慎,从不和‘渔夫’正面接触,但我们的人拍到了这些。”萧山的声音冷了下来,“爱会蒙蔽你的双眼,承宇,你的心已经乱了。”我的心何止是乱了。简直就是一团被野兽撕扯过的乱麻。我抬起头,目光越过萧山的肩膀,看到墙上监控屏幕的一角。那是我办公室的附属休息室。画面里,苏晚正在我的休息室,安静地为我准备宵夜,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撒着葱花和虾皮,侧脸温柔得像一幅褪了色的江南水墨画。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我曾以为信仰是家国天下,是父亲肩上的将星,是北境的万里山河。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寒潭。我缓缓拿起那份诱捕计划,文件边缘因我的用力而微微卷曲。声音沙哑却坚定:“是,处长。”我对自己说,这是为了信仰。然后,亲手将她推向了深渊。第二章 诱饵计划一旦启动,就再无回头路。我成了自己生命中最残酷的导演,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场景,都由我亲手布置,为了捕捉那只我曾无比依赖的“鼹鼠”。为了让这场戏更逼真,我必须先说服我自己。我开始用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去寻找她“背叛”的证据。我故意变得比以往更加暴躁,挑剔,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这咖啡怎么回事?凉了!”我把那杯她刚泡好的咖啡重重地顿在桌上,滚烫的液体溅出来,弄脏了她刚整理好的文件,也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只是瑟缩了一下,没吭声,拿起抹布,俯身细细擦拭桌上的污渍。她的动作很轻,没有一丝怨怼,仿佛那被烫红的地方不是她的皮肤。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在灯光下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这份报告,数据错漏百出,你是猪脑子吗?”我把文件狠狠甩在她脚边,纸张像一群受惊的蝴蝶,散落一地。她默默蹲下,一张一张地捡起来,重新整理好,然后轻声说:“对不起,少帅,我马上修改。”她的顺从,她的逆来顺受,像一根根软刺,扎得我心里密密麻麻地疼。可越是这样,我心里的怀疑就越是疯长。一个普通的、清高的女子学院毕业生,凭什么能忍受我这样乖戾的脾气?除非,她有更大的图谋。萧山说得对,我的心乱了。我需要一个确凿的证据,一个能让我彻底死心,能让我把所有愧疚都转化为憎恨的证据。机会很快来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我故意将一份伪造的、关于“A计划”核心接头信息——时间、地点、暗号——的方案遗落在办公室的显眼位置,然后提前下班。我没有回家,而是躲在街对面一栋废弃楼房的二楼,那里是情报处的一个长期监视点。我架起军用望远镜,镜头死死锁住情报处的大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沙漏里的沙,无声却沉重地流逝。天色从灰蓝变成墨黑,办公室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我那间办公室还亮着。我的手心全是冷汗,紧紧握着冰冷的望远镜,骨节泛白。我甚至在心里祈祷,别回来,苏晚,千万别回来。只要你不回来,我就当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我马上去跟萧山撤销计划,我甚至可以为了你,跟他翻脸。就在我快要放弃,准备收起望远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是苏晚。她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走进了情报处大楼。我的心跳骤然停止。几分钟后,我办公室的灯亮了。我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她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弯下腰,拿起了那份我故意留下的假方案。她看得那么认真,那么专注,甚至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似乎在记录着什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她是在如何将这份“重要情报”记在心里,准备用某种我不知道的方式传送出去。我缓缓放下望远镜,身体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闷得喘不过气。信任,这个词,在这一刻,彻底碎了,碎得像被摔在地上的玻璃,再也拼不起来。她在我桌前停留了很久。我不知道的是,她只是看到我桌角放着一封我母亲寄来的家书,信封被我之前打翻的咖啡渍弄脏了。她怕我没看见,特地回来,想帮我把信收好,放进抽屉里,免得被清洁工误扔。而那份假方案,她只是顺手拿起,打算帮我一起收起来。她拿出小本子,是想记下明天提醒我,家书已经收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亲眼所见,她“中计”了。我,陆承宇,北境大帅之子,不能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掐灭了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全身心投入到抓捕计划中。我将所有情感抛诸脑后,从此正式踏上了亲手将挚爱推入深渊的不归路。第三章 护身符行动定在三天后的雨夜。地点是城西三号码头,一个早已废弃的走私货运点。那里地形复杂,仓库林立,便于设伏。我动用了行动组所有的精锐,设下了天罗地网。狙击手,突击队,外围封锁,我把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推演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不眠不休。桌上堆满了码头的结构图和人员布防方案,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我像一个最精密的机器,冷静、高效、冷酷。行动前夜,我正在擦拭我的配枪,勃朗宁M1911。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枪油的味道刺鼻,却能让我保持清醒。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两短一长,是苏晚的习惯。“进来。”我的声音嘶哑。苏晚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我桌上,避开了那些杂乱的图纸。“少帅,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没看她,只是低着头,用绒布一遍遍地擦拭着枪管,仿佛上面有什么擦不掉的污渍。“放那吧。”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没有走,站在原地,似乎在犹豫什么。空气里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和我的心跳声,一样沉重。“还有事?”我终于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她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很纯粹的黑色,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此刻,那湖水里,似乎起了雾。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少帅……”她走上前,把那个东西放在我桌上,推到我手边。是一个护身符。土黄色的布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针脚有些笨拙,歪歪扭扭,但看得出缝得很用心。“我……我去城隍庙求的,听说很灵。”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无论发生什么,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的心脏猛地一刺,像被那笨拙的针脚扎了一下。我看着那个护身符,又看看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和决绝。是在演戏吗?又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用这种方式来麻痹我,让我放松警惕?一股无名火混合着尖锐的痛楚,直冲脑门。我拿起那个护身符,它的布料有些粗糙,上面甚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我动作粗暴地拉开抽屉,把它扔了进去,就像扔掉一件垃圾。“我陆承宇,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我砰地一声关上抽DOU屉,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出去!”苏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我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几乎成了九十度。然后,她转身,默默地退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里。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狠狠地扫到了地上。“哐当——”杯子碎裂,乳白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像一滩无法挽回的眼泪。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她的伪装。一个顶级的间谍,必然也是一个顶级的演员。我不能心软。绝对不能。抽屉里,那个土黄色的护身符,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第四章 收网雨夜,三号码头。豆大的雨点砸在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像一曲为亡魂演奏的鼓点。空气湿冷,混杂着铁锈和江水的腥味,钻进鼻腔,让人作呕。我穿着黑色的风衣,领子立得很高,挡住了半张脸。我站在仓库二楼一扇破了的窗户后面,冰冷的雨水顺着窗框渗进来,打湿了我的袖口。我举着德制蔡司夜视望远-镜,观察着码头中心那片唯一的空地,那里是我们预设的陷阱区域。我的身后,站着萧山。他也穿着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承宇,准备好了吗?”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摇摇头,没有接。“历史会记住今晚,记住你的功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我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时间指向午夜十二点整。码头远处传来一声汽笛长鸣,那是我们约定的信号。接头的时间到了。一个穿着蓑衣的男人,扛着一捆绳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码头上。他是我安排的“接头人”,是我们行动组的老手,最擅长伪装。他在空地中央停下,点了一袋旱烟,火光在雨夜中一明一暗,像鬼火。几分钟后,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码头的另一端。撑着素色油纸伞,穿着一件不起眼的风衣。是苏晚。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她真的来了。我看着她在雨中缓缓走近,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她走到那个“接头人”面前,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雨声太大,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然后,我看到苏晚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了过去。就是现在。“动手!”我通过喉间的微型通讯器,下达了冰冷的命令。一声令下,埋伏在四周仓库和集装箱后面的行动队员,如猎豹般一拥而上。十几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束瞬间划破夜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那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苏晚显然没料到会有埋伏,她整个人愣在原地,手里的伞“啪”地一声掉落在泥水里。“不许动!举起手来!”“放下东西!”冰冷的枪口从四面八方指向她,她瘦弱的身影在刺眼的光线下,显得那么单薄无助,仿佛随时会被这狂风暴雨吞噬。她没有动,也没有呼喊,只是缓缓地举起了双手。我看着她被两个高大的队员粗暴地反剪双手,戴上了冰冷的手铐。有队员从那个“接头人”手里夺过油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台小型的发报机,还有一本密码本。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我缓缓放下望远-镜,镜片上沾满了水汽,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转身面对萧山。“处长,任务完成。”萧山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他走过来,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干得漂亮,承宇!你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大帅失望!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你是一把合格的、锋利的刀!”我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像被这码头的穿堂风,吹得一干二净。我只记得,在所有的混乱中,苏晚抬起头,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瓢泼的大雨,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感觉,她看见我了。第五章 庆功宴这场“大义灭亲”的行动,让我一战成名。北境情报处内部,所有对我的质疑声都消失了。那些曾经看不起我这个“空降少帅”的元老们,也开始对我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陆副处长”。萧山力排众议,为我请功,将我正式提拔为情报处副处-长,仅次于他。庆功宴就设在北境最高档的丽华酒店。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醇香的法国香槟,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穿着笔挺的墨绿色军装,胸前挂着那枚崭新的、沉甸甸的勋章,被一群人簇拥在中心,听着他们言不由衷的恭维和吹捧。“少帅真是年少有为,杀伐果断啊!”“是啊,家国面前,不容私情。少帅为我等做出了表率!”“以后情报处在少帅和萧处长的带领下,必定固若金汤,那些宵小之辈再也不敢造次!”我端着酒杯,脸上挂着得体的、公式化的微笑,一杯接一杯地回应着敬酒。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那片荒火。我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苏晚被捕时的情景。她没有挣扎,没有呼喊,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脸庞,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那份超出常理的安静,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里,日夜不得安宁。萧山举着酒杯走到我身边,他今天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承宇,今天你是主角,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我敷衍道,晃了晃杯中的香槟。“年轻人,别总绷着脸。”萧山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口吻凑到我耳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毕竟是跟了你那么久的人。但你要记住,妇人之仁,是成大事者的大忌。那个女人,不过是你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以后,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垫脚石?如果她只是垫脚石,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空,这么痛?就在宴会气氛达到最-高潮,萧山清了清嗓子,准备走上台,正式宣布对我的任命时——宴会厅那两扇雕花的沉重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砰——”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门口。两个穿着大帅亲卫军服的卫兵,荷枪实弹,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分立在门两侧。紧接着,一个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中年军官,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是他。大帅的亲卫长,李叔。李叔是我父亲最信任的部下,从枪林弹雨里一起爬出来的过命交情。他向来不苟言笑,在整个北境军中人称“铁面阎王”。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迅速爬上我的脊背。李叔径直走到台上,无视了一脸错愕的萧山,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型的、军用的录音机,放在了麦克风前。“奉大帅令,请诸位听一段录音。”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山的脸色,也微微变了。李叔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播放键。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是苏晚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平时向我汇报工作一样。“大帅亲启。”“当您听到这段录音时,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我是您亲自派遣,潜伏在少帅身边,代号‘青鸟’的引路人。我的任务,是保护和引导少帅,为他扫清成长道路上的一切障碍。”“青鸟”?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大厅里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少帅身边的真正威胁,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情报处处长萧山,一直视少帅为眼中钉,屡次设计陷害。雪原之围,码头火并,皆是其一手策划,欲借敌之手,铲除少帅。”“我为保护少帅,不得不暴露自己,引蛇出洞。所有指向我为‘鼹鼠’的证据,包括那份截获的密电,都是我伪造的假情报,目的就是为了迷惑萧山,让他以为自己掌控全局。”“此次‘A计划’,更是萧山为彻底清除少帅羽翼,设下的毒计。我别无选择,只能以身入局,用我的‘死’,换取揭露真相的机会。”录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烧红的子弹,精准地射进我的心脏,将我的五脏六腑都搅得血肉模糊。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轰然倒塌。我猛地扭头看向萧山。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和墙壁一样惨白。他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原来……原来雪原解围不是碰巧。原来她接近那个联络员,是为了调查萧山。原来她深夜回到办公室,不是为了偷情报,而是……我想起那封被我忽略的家书,想起她被我甩开的关心,想起那个被我鄙夷地扔进抽屉的护身符。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录音里,苏晚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在对我进行最后的,最残忍的审判。“告诉少帅,我从未背叛他。”“请转告他,他扔掉的那个护身符里,有萧山多年来通敌卖国、构陷同僚的全部证据。胶卷很小,藏在棉絮里,让他……仔细找。”录音的最后,是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少帅,保重。”录音结束。整个宴会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护身符……护身符!我像疯了一样,猛地推开身边的人,不顾一切地冲出宴会厅。“抓住萧山!”身后传来李叔冰冷如铁的命令,和一片桌椅倒地的混乱声。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只有一个念头,护身符!第六章 崩溃我疯了一样冲回情报处。夜晚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但我感觉不到冷,我只觉得有一团火在我的胸膛里燃烧,要把我整个人都烧成灰烬。我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巨大的力道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我扑到办公桌前,双手颤抖着去拉那个锁住的抽屉。拉不开。我忘了,因为里面有“机密”,我亲手锁上的。我拔出腰间的配枪,那把被我擦得锃亮的勃朗宁M1911,对准了黄铜锁芯,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屑和金属零件四处飞溅。我粗暴地扯开被子弹打坏的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文件,钢笔,零钱,袖扣……最后,那个土黄色的、沾着灰尘的护身符,从一堆杂物里滚落出来,停在我的脚边。我颤抖着跪倒在地,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把它捡了起来。上面还沾着我的指纹和她留下的最后一丝温度。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捏碎。布料撕裂,棉絮飞出。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黑色微缩胶卷,从棉絮中滚了出来,掉在地板上。就是它。我把它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那小小的、坚硬的物体,硌得我掌心生疼。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噗——”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我胸前那枚崭新的、可笑的勋章。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错得无可救药。我亲手,把我的光,我的救赎,我的整个世界,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啊——!”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像一头被拔了獠牙、断了脊梁的濒死的野兽。悔恨,痛苦,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让我窒息。我杀了她。是我,陆承宇,亲手杀了她。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我只知道,我要去见她。我要告诉她,我错了。我要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监狱。我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去,撞开沿途所有试图阻拦的狱警。“苏晚呢?苏晚在哪里!”我揪住一个狱警的衣领,双目赤红,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狱警被我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审讯室……不,不对,刚刚……刚刚送去……医务室了……”医务室!我的心,瞬间沉到了最深的谷底。我松开他,冲向医务室。那扇白色的门,此刻在我眼里,像地狱的入口,门后是无尽的黑暗。我颤抖着,推开了门。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背对着我,准备给一张床上的人盖上白布。“让开!”我嘶吼着,像头发了疯的公牛,一把将他推开。白布从他的手中滑落。床上躺着的人,是苏晚。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那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那么宽大。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她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青色的阴影。再也不会在我发脾气时默默忍受。再也不会在我熬夜时端来热牛奶。再也不会,用那双总是带着淡淡忧伤的眼睛,偷偷地看我。“为保守大帅的最高机密,犯人苏晚,已在狱中自尽。”狱警的话,在我耳边一遍遍地回响。自尽……又是为了我。为了保护我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为了保护我这个愚蠢透顶、自以为是的混蛋。我的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床边。我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我的手,是杀害她的凶器。我有什么资格,再碰她一下?眼泪,终于决堤。我趴在床边,像个迷路了、再也找不到家的孩子,嚎啕大哭。我把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的骄傲、自负、偏执,都哭了出来。可我哭不回我的苏晚。我哭不回我的青鸟。我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也随着她的体温,一点点地从我的身体里流逝。那一夜,北境大帅之子陆承宇,一夜白头。第七章 阎王我抱着苏晚的尸体,在医务室坐了一整夜。窗外的天,从墨黑,到鱼肚白,再到金光万丈。可我的世界,永远地黑了。天亮的时候,李叔来了。他看着我满头的白发和死寂如灰的脸,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忍。他叹了口气。“承宇,节哀。大帅让我来处理后事。”我没有理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我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我的风衣,将苏晚冰冷的身体紧紧裹住,然后打横抱起。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她是我的人,我来处理。”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难听至极。李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我让开了路。我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情报处。清晨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所有见到我的人,都惊恐地避开。他们看着我怀里的尸体,看着我一夜苍老的容颜,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把苏晚带回了我的私人别墅,那栋位于西郊,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我为她擦洗身体,为她换上她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连衣裙。那是我有一次无意中说起,白色的衣服很衬她。第二天,她就穿了。我把她安置在我卧室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就像她只是睡着了。然后,我开始复仇。我接管了整个情报处。大帅没有反对,李叔全力支持。那些曾经的元老,在我血红的双眼和满头的白发面前,噤若寒蝉。萧山被我亲手送上了军事法庭。我没有用那个微缩胶卷里的证据,那是我和苏晚之间最后的秘密。我用了三天三夜,撬开了萧山最心腹的嘴,拿到了另一份足以让他死一百次的证据。在他被枪决的那天,我去了刑场。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惊恐、怨毒的脸。“陆承宇!”他癫狂地大笑,“你以为你赢了?你杀了她,是你亲手杀了她!你这辈子都活在悔恨里吧!我在下面等着你!哈哈哈哈!”子弹穿透他头颅的那一刻,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空虚。接着,我开始清洗情报处内部所有萧山的党羽。我用比萧山更狠辣,更决绝的手段。审讯,逼供,清除。我的审讯室,成了所有敌对间谍的噩梦。我不需要用刑,我只需要坐在他们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们,就能让他们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到一个月,整个北境情报处,被我清洗得干干净净。北境的地下世界,流传起一个新的传说。他们说,陆家少帅,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成了新的“铁面阎王”。所有人都怕我,畏我,敬我。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不是阎王。我是一座坟墓。一座埋葬了爱情,埋葬了信仰,埋葬了我自己的,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的坟墓。我每天处理完公务,就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守着苏晚。我跟她说话,给她讲我小时候的糗事,讲我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讲我对父亲既敬畏又叛逆的复杂感情。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安静地听着,永远不会打断我,也永远不会回应我。我开始整理她的遗物。她的东西很少,一个老旧的皮箱就装完了。几件素色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名牌。几本关于密码学和心理学的专业书籍,书页都翻卷了边。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是那种最普通的、学生用的硬壳本子,封面是淡雅的青鸟图案。我看着那个日记本,迟迟没有打开。我怕。我怕看到里面,是她对我这个混蛋的控诉和怨恨。我宁愿她恨我,也好过……也好过她对我,只有无怨无悔的守护。那会让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我把自己灌得烂醉,伏特加的烈焰灼烧着我的喉咙和胃。在酒精的麻痹下,我终于鼓起勇气,没有找钥匙,而是简单粗暴地,用子弹打烂了那把脆弱的小锁。第八章 日记日记本翻开,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是她的字迹,娟秀,清丽,每一个字都像她的人一样,安静而内敛。【民国X年,X月X日,晴。】【今天是我作为‘青鸟’,来到少帅身边的第一天。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也更……桀骜不驯。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不耐烦,像一只随时准备亮出爪子的波斯猫。希望我能胜任这个任务。】【民国X年,X月X日,阴。】【少帅又发脾气了。他把文件甩了我一脸。我没有生气。李叔说,他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用一身的尖刺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对父爱的渴望。他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有点心疼。】【民国X年,X月X日,雨。】【给少帅泡咖啡,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他皱着的眉头,在喝下咖啡后舒展开来,我竟然觉得很满足。我是不是有点奇怪?】【民国X年,X月X日,雪。】【库什山。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带人冲锋。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决绝和死志。那一刻,我好怕。我怕我来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我赶上了。他质问我的时候好凶,手劲好大,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可我知道,他只是在后怕。傻瓜。】一页页翻下去,我的眼泪,一滴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没有一句怨恨,没有一句控诉。满满的,都是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理解,对我的……爱意。她记录了我所有不为人知的脆弱。我因为任务失败而偷偷躲在办公室喝酒,她会在第二天早上,不动声色地为我准备好蜂蜜水。我因为想家而看着母亲的照片发呆,她会借口整理文件,在我身边放一盘我母亲最爱做的桂花糕。我因为噩梦而惊醒时的一声低吼,她会在门外静静地站很久,直到确认我重新睡去才离开。她全都知道。她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用最细腻的笔触,记录着她的神明,所有的光辉与不堪。而我这个所谓的神明,却亲手把她打入了地狱。我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日期,是她被捕的前一天。【民国X年,X月X日,雨。】【萧山动手了。他要少帅亲手抓我。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少帅,对不起,要让你亲手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彻底看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才能让你真正地成长起来,成为一只可以翱翔九天的雄鹰,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给他求了一个护身符,他把它扔进了抽屉。我知道,他不会信的。】【没关系。】【只要他平安就好。】看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伏在日记本上,哭得撕心裂肺,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就在我准备合上日记本,将它与我的心一同埋葬的时候,我注意到,在最后一页的页脚,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几乎看不清的小字。那不是中文,像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符号,排列得毫无规律。是密码!我猛地坐直了身体,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开始流动。我是情报处的头子,密码,是我最擅长的东西。我冲进书房,把那本日记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中央,然后拿出各种密码本和工具,开始疯狂地破译。那行字很短,但用的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复合加密法,似乎是几种古老的加密方式的变体组合。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整个人像疯魔了一样,在草稿纸上不断地演算,推翻,重来。咖啡和烈酒成了我的燃料。书房里堆满了揉成一团的废纸,像一片绝望的雪原。终于,在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书房的时候,我找到了那个关键的密钥。密钥是我的生日。我用颤抖的手,将那串数字代入最后的公式。一行字,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有八个字。“死是生门,我在未来等你。”第九章 生门死……是生门?我在未来等你?我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火星,落在我心中那片死寂的灰烬上。瞬间,燎原。一个大胆到让我浑身颤抖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炸开。金蝉脱壳!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瞒天过海的金蝉脱壳之计!她没有死!她用自己的“死亡”,摆脱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我,包括我父亲,包括北境所有的眼睛。她用这种方式,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去执行一项更危险,更核心,甚至连大帅都不知道的任务。我疯了一样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这个傻瓜。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傻瓜!她连我都被算计进去了!她知道我一定会崩溃,一定会发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复仇”。她知道我一定会接管情报处,一定会把萧山的势力连根拔起。她用这种方式,把我推上了北境情报系统的最高位,让我拥有了可以调动一切资源的能力和权力。她是在用她的方式,为我铺平了所有的道路。我冲回卧室,看着床上那个安详的“苏晚”。我明白了。这不是苏晚。我走上前,仔细地检查着。身形很像,脸型也经过了巧妙的伪装,但耳后的一颗小痣,苏晚没有。这应该是某个和她身形相似的死囚,被她用某种我不知道的方法替换了。真正的苏晚,早就在那场抓捕的混乱中,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人赃并获”的证据上时,逃出生天。我跌坐在地,靠着床沿,又哭又笑,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的青鸟没有死。她只是飞向了更远,更危险的天空。而她留给我的这八个字,不是诀别,是邀请。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可以找到她的线索。我的追妻火葬场,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从为她复仇的绝望深渊,变成了循着她留下的蛛丝马迹,成为她最强的后盾和同行者的希望之路。苏晚,我的青鸟。你说你在未来等我。好。我来了。我把那本日记和那个微缩胶卷,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清晨的阳光,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暖意。我看着远方,那里有她即将前往的战场。踏遍地狱,我也要把你找回来。然后,用我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来弥补我犯下的错。告诉你,那句迟到了太久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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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25-07-07 09:38:47 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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