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恨意淹没了我的遗言
那只骨节分明、曾经签下无数重要商业文件的手,夹着那支冰冷的、代表交易的钢笔,
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道,
轻轻放在了我沾满冷汗和血污、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手背上。“签了它。”他重复着,
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古井,“除非,你想亲眼看看你父亲被剁掉手脚的样子。
”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几乎让我昏死过去,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火烧般的灼痛,
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反复拧绞。我蜷缩在地上,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连抬起手指都困难无比,更别说握住那支笔。求生的本能和对父亲的担忧撕扯着我,
我几乎用尽了灵魂里仅存的力气,才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沉重如灌铅的手臂,
指尖颤抖得像风中残烛,几次滑落,终于在沾满冷汗和暗红污血的手背上,
无比缓慢地、画出屈辱而破碎的笔画。每一笔落下,都像在用生锈的钝刀切割自己的灵魂,
带出无声的血沫。“江念”那歪歪扭扭的名字,浸透了污秽的血色和汗水,
是生命最后挣扎时,印在耻辱柱上屈辱的烙印。他俯视着我完成这一切,
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理所当然的尘埃落定。他弯腰,
那只干净有力的手精准地捏住了纸张的一角,像避开什么致命的病毒,
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任何一处沾染了污渍的地方。仔细检查一遍签名,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类似“满意”的痕迹,
随后便极其利落地将这份交易凭证折叠,收入西装内袋。动作优雅流畅,一气呵成,
仿佛刚刚只是完成了一项再寻常不过的商业手续,而脚下匍匐的、痛苦咳血的女人,
不过是一件需要清理掉的附带障碍。“李律师稍后会联系你后续事宜。
” 他语气平静地宣告程序的终结,再没有看我一眼。
视线似乎扫过地上那一小滩渐渐凝固的暗红液体,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
那锃亮的皮鞋没有丝毫犹豫地迈过那片象征着我生命尊严流尽的血污,转身,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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